新住民與在地攤販 共創市場多元風貌

【記者楊偉如專題報導】越南料理、越式按摩等異國招牌映入眼簾，這裡是新莊外籍攤販最多的四維市場。每逢周末，總是可以看到新住民們聚集在巷弄內談天說笑，交流生活大小事。美秀市場的鴨肉麵老闆吳志中也說，近十年來，市場中的外籍攤販及顧客逐漸增多，拿著計算機比手畫腳、用簡單的英文交流，對他們而言都是稀鬆平常的事。

市場裡的異國身影 新住民用美食憶家鄉

　在四維市場的非主幹道巷弄內，可以看見許多由外籍移工經營的雜貨、按摩、蔬果等店家。其中，來自越南的台灣媳婦范氏幸，隨著婆家北漂至新莊，早上忙碌於蔬果批發，晚上則在市場巷弄間擺攤賣蔬菜。范氏幸說，她對台灣自由的風氣感到十分感動。在越南若是素顏或穿著樸素就會引來指指點點，甚至邊走邊吃都是不被允許的。然而在台灣，她可以選擇自己最為舒服的衣著打扮，而不用擔心被他人議論。

　在美秀市場入口處，可以看見越籍新娘阮氏甘經營的蔬菜攤販賣朝天椒、小蛋茄等越南特色香料。由此往後延伸，有三間販賣著河粉、米線、春捲等越南當地料理的店鋪。異國的文字看板、菜單，以及桌上擺放的越式便當、腸粉，這是由來到台灣二十年的越籍移民黎氏海燕所經營的「海燕越南美食」。黎氏海燕說，她剛來到市場時，和丈夫一起賣菜，後來發現這一帶常有新住民前來，但卻缺乏屬於自己家鄉味的料理，於是毅然決然在美秀市場開設了一家屬於自己的越南料理店。

新住民在陌生土地上的心聲

　初來台灣的新住民，大多透過仲介介紹，從事工廠、餐廳、養老院等工作，但在過程中卻需要面對中介費的剝削困境。而少部分選擇在市場工作的新住民，也會面臨語言不通、租金過高等種種問題，讓他們難以適應在台灣的新生活。

（一）仲介剝削 新移民求助無門

　黎氏海燕回憶當初隨著仲介來到台灣，是在一間小餐廳工作。每天凌晨五點上班，晚上十二點下班，不合理的超長工時，在勞動契約還不完善的時代，卻是司空見慣的事。黎氏海燕說，第一個月的薪水從一萬五被抽成到僅剩一千二。除此之外，仲介還要求簽約的勞工們必須在台灣待滿兩年才可以回家。

　范氏幸也遇過相同的情形。她表示，以前在工廠上班時，甚至被規定不能任意交談，只能每天默默地做著同樣的工作。在視訊通話不發達的年代，思念家人卻無法聯絡的心情堆積在心底，卻又不能反抗，否則會被仲介遣返回越南。即使面對不平等的待遇，黎氏海燕和范氏幸也只能為了家庭而咬牙緊撐。黎氏海燕說，剛來台灣時，哭泣的日子總是比開心的日子多，卻也認識了許多新朋友，會在需要陪伴時互相鼓舞，成為彼此的支柱。

（二）語言隔閡 新住民難以融入在台生活

　新移民來到台灣後，面對的另一個重要挑戰是語言。黎氏海燕說，因為不熟悉中文，所以在溝通中常常和客人產生誤會。「你為什麼就是聽不懂！」阮氏甘說，有時候遇到雞同鴨講的情況，心裡會產生挫折感。因為溝通障礙而流失客人更是她初經營攤位時的一大困擾，因此她並未逃避學習，秉持「要在這裡賺錢就要會說這裡的語言」的信念。現在她不僅能夠流利地說中文，甚至連閩南語都能聽得懂。

　阮氏甘也說，初來台灣時，別說越南料理，甚至連越南當地的蔬菜都買不到，只能自己利用蒜、薑、蔥、辣椒等調味料，製作越南河粉等料理，以此懷念家鄉。現在她有了經營自己攤位的能力，就會販賣越南當地的各式香料，像是越南朝天椒、小蛋茄，希望讓其他同樣在台灣打拼的移民們，可以用來自越南的食材，烹煮出家鄉味。

（三）高昂租金 經營攤販困境倍增

　新住民攤販進入市場也面臨攤位租金的問題。四維市場是目前新莊新住民攤販最多的市場，但在市場主幹道上，外籍攤販卻屈指可數。隨著攤販逐漸飽和，大馬路上的店面月租調漲至十萬，外籍攤販只好轉進較便宜的巷弄，或者成為流動攤販。

　四維路巷內，一連三攤的外籍流動攤販中，販賣越南蔬菜的老闆娘阮氏碧說，現在店面租金的價格，她實在無法負荷。雖然流動攤販沒有固定擺位，會遭警察驅趕，但這也是無奈之下的權宜之計。同樣地，美秀市場的攤販也面臨租金過高的困境。阮氏甘指出，民營市場的租金比公營更高，「第一公有的月租是一萬，美秀卻要七萬」。黎氏海燕也表示，近年外籍攤販如雨後春筍般增加，同性質攤販間競爭激烈，導致生意不如以往，增加了在市場擺攤的經濟壓力。

就業陷困境 盼政府施援改變

　仲介與移工之間的勞資不平等問題一直是許多新住民來台面臨的重要挑戰。勞動部勞動署跨國勞動力管理組張先生說，勞動部有成立「直接聘雇聯合服務中心」，鼓勵雇主以「直接聘僱」的方式聘請外籍移工，避免透過仲介從中抽成，使移工可實領到較高的薪資。此外，現在許多大型企業加入了責任商業聯盟（以下簡稱RBA），根據RBA行為準則當中的規定，移工不應為其受雇而必須支付任何費用，這意味著加入RBA的企業雇主必須全額承擔包括仲介、護照、簽證、移動、健康檢查等費用。

　除此之外，為了協助新移民更好地融入台灣，勞動部也提供中文基礎訓練教材，讓移工能夠學習基礎中文。如果移工與雇主發生語言不通或勞資糾紛，他們可以透過1995勞工申訴專線提供的母國語言服務來協助解決問題，以保障自身權益。

　新移民來到台灣面臨許多需要克服的困難。不過，黎氏海燕表示，在台灣社會，人們並不會因為國籍的不同而歧視他們，相反地，當他們遇到不懂的中文時，身邊的人會熱心地提供協助。正因這種友善的環境，她的中文才能快速進步。待在台灣多年的黎氏海燕、阮氏甘、范氏幸都認為，在市場與客人們交流互動是最開心的事。市場的熱情與人情味也讓攤販們得以紓解工作壓力。

　新住民獨自遠離家鄉，來到台灣工作、結婚、組建家庭，在陌生的城市，重新建立歸屬。未來，若政府能夠推動更加公開、透明的雇佣條件，並制定保障移工權益的規範，將有助於台灣成為一個讓來自各地的人們都能在此安心就業、享有公平福利的多元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