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行口風貌 競拍交易各有千秋

【記者沈郁芯、曾若菱專題報導】夜幕低垂，行口裡一場又一場繁忙的交易陸續展開。果菜批發市場的批發中心拍賣員開始高聲呼喊，引領競拍的節奏。夜半時分，位於基隆崁仔頂的漁貨批發處，在糶手們一個個宏亮的聲音下，揭開夜晚的拍賣場序幕。獨特的行口景象，是每一位攤主除了市場之外，另一處重要的工作場域。

三重果菜批發中心 市場果菜來源起點

　「香蕉！香蕉！」凌晨兩點左右，拍賣員廣播告知承銷人，競價即將開始。「二十一、二十二、⋯⋯二十八！二十八！」拍賣員喊出底價後展開競拍，隨著拍賣員一聲聲的喊價，承銷人回以明確手勢，表達出價意願，最後價高者得。三重果菜批發中心主管徐文德說：「不同拍賣員的喊價方式不同，速度有快有慢。有些底價會開的很低，這種情況一是品質本來就不好，另一種就是拍賣員自己的手法，遇到像這樣的通常就很難再殺價。」不同品項有各自的競拍時間，分別由專門拍賣員負責，大約忙碌到四點，競拍流程才陸續結束。而除了負責喊價競拍外，拍賣員也要親自和農民接洽，尋找願意配合進貨的農民。

　北部地區的果菜批發市場以萬華區的第一果菜批發市場、三重區的三重果菜批發市場為主。四維市場的果菜攤販會根據自身需求與喜好，選擇不同市場進行批貨。沿著中正北路來到三重果菜批發市場，旁邊的小路是載貨師傅專門卸貨的地方。從大門進去，映入眼簾的就是批發中心的「蔬菜拍賣區」，一路往裡走接著就會看到服務檯兼水果拍賣處——「交易中心」，再往裡走會來到市場的後半部——「行口區」，每一個行口都有獨立攤位，也會有自己的行口名與編號。

　徐文德表示，三重批發市場由三重果菜批發中心、台產行口、進口行口三個層面所組成，位置規劃也有明確分界批發中心與行口兩區域。徐文德說：「在政府運營下的果菜批發中心，有完整的組織體系，由搬運司機、檢驗人員、理貨員、拍賣員、櫃檯服務人員所組成。」農民將貨物裝箱後，會分為下午四點、凌晨一點兩批貨物，由搬運司機運輸到市場。貨物到達市場後需先由檢驗人員進行隨機抽查，檢驗不合格的要回報給中心上層，並銷毀整批貨物；檢驗合格的則會由理貨員開箱並編號整理，每一樣品項都有各自固定的擺放位置，讓承銷人在拍賣前可以先去看自己想要的貨物。

批發市場的另一片天地

　批發市場的後面是行口區，也就是果菜攤販們批貨的另一種管道。行口的攤位也有所謂的「熱區」，與拍賣區相連的第一排便是熱區，租金較貴。穿過熱區往裡走，有一間位在土地公廟附近的台產行口——「信發行」，由小林與哥哥共同經營。小林回憶道，信發行是從父親那一代開始做的行口，當時三重果菜批發市場還沒成立，大家都在三重路上的龍門市場擺攤，父親也以賣柑橘類為主，直到後來統一遷址到中正北路後，慢慢聚集行口，三重果菜批發市場也才逐漸成形。成立之初是由哥哥先接手經營，自己則是去年才加入幫忙。

　行口的銷貨方式與果菜批發中心最大的差異在於「沒有競價流程」。雖然同樣以箱為單位販賣，但價格是依照各行口配合的農民而定價，也會依據進貨品項的品質、產地等而有所調整，通常交由各行口自由競爭。除此之外，進貨的品項與數量也完全是由農民來決定，農民想進什麼、行口便賣什麼，如果行口給出的報價無法使農民滿意，得另找其他農民來配合。

　小林說，現在配合的農民多在南部，且都是父親那一代延續下來的人脈。農民收貨裝箱後會先送到托運行，成箱的水果經由托運行運輸至批發市場，並通知各行口聘請的拖工，將貨物搬移到各行口的攤位。小林表示，每個行口的工作時間，會因為貨物到貨時間而不同。以信發行為例，卸貨時間通常在凌晨一點，所以兄妹倆最晚在凌晨一點半便會抵達市場，開始理貨擺攤，直到當天貨物賣完才會下班。

　小林說明，零售商到行口批發的時段大約是在凌晨四點。而信發行的客源因為多以老顧客為主，因此零售商會事先向他們叫貨。小林提到，部分合作較久、彼此較信任的客人抵達市場後，會直接聯繫他們把貨送到車上，但有些客人還是會選擇親自進市場，確認當天貨物的品質是否合乎需求。

崁仔頂的靈魂人物 糶手拍賣員

　市場攤主們的魚貨一般都是從行口市場批發而來。四維市場魚貨攤販小鄭說，基隆崁仔頂是北部最大的魚貨批發市場，也是他批發貨源的首選地點。

　夜晚，昏黃的燈光照亮基隆市仁愛區孝一路，崁仔頂彷彿一座不夜城。此區域屬於私人土地，地方行口需向騎樓樓主承租攤位。夜晚十二點後，行口活動頻繁，承載漁獲的貨車來來往往，身著雨鞋與羽絨背心的搬運工人有條不紊地將保麗龍箱放到指定的批發行口。

　「兩百五！兩百四！兩百三！」凌晨一點，市場內充斥著吆喝聲，行口的拍賣員被稱為「糶手」，他們會以一口流利的台語，擺弄著藍色塑膠籃中的漁貨，迅速地報出價格，由高價至低價呼喊，讓消費者相互競標。舉起手、打眼色，各路零售攤販相互競爭出價。交易成功後，行口會計快速地在計算機上計算金額，並將魚種重量與交易金額記錄在紙張上，方便閉市後核對賬目。

　在崁仔頂能做為糶手拍賣的商品，多為在台灣捕捉的漁產。以季節之分，夏季盛產鯖魚、足枷魚等魚種，而冬季則盛產午仔魚、青頭仔等。行口會將魚貨擺放在塑膠籃中，以一個籃子為單位進行拍賣。億泰魚行的員工小葉說，批發行口有兩種交易方式，一種是透過糶手進行競價拍賣；一種是行口與零售批發商之間直接議價。

台產VS進口 拍賣方式大不同

　小葉指出，在台產魚貨行口中，消費者可以直接用手觸摸漁獲，進行「驗貨」；而進口魚貨則沒有辦法。此外，由於進口漁貨是從國外批發，因此進貨價格相對較台灣產魚貨固定。億泰魚行老闆阿吳解釋，進口漁獲當日售價的不同，通常是受到人潮、魚產量多寡等因素的影響，而不是進口價格的變動。此外，不同於台灣產漁獲行口使用糶手進行競爭拍賣，進口行口多是和買主直接進行議價。阿吳舉例，他的主要客戶是日本料理店，對長期合作的老顧客，會根據他們的需求分別提供所需的魚肉部位。而台產魚則因為體型通常較小，所以無法像進口魚一樣，區分成不同部位販售。

行口市場式微 憂崁仔頂不復風華

　阿吳眺望著崁仔頂市場，感概的說：「市場的沒落不僅是單一因素所致，而是多重環節的交織。」新型零售模式的興起，以及年輕世代購物習慣的改變，都讓傳統市場逐漸失去往日活力。在這樣的趨勢下，崁仔頂市場或許也將步入沉寂。儘管如此，阿吳仍期望崁仔頂能夠在瞬息萬變的時代脈動下，找到新的生機，讓傳統行口文化繼續在這片土地展現風華。